麥稈暖黃里的端午記憶
推開斑駁的木門，記憶里的端午總裹著一層麥稈的暖黃，也從來不是粽香四溢的模樣，而是被喚作“五月單五”的特殊日子。
兒時的農(nóng)村，物質(zhì)匱乏，粽子還未成為端午標配，家家戶戶最盼的，也是能吃上一顆顆熱乎乎的雞蛋。八十年代的農(nóng)村，雞蛋雖然早已不算得金貴，但平日里攢下的雞蛋，還是沒有幾家舍得吃。要么拿去集市賣錢，要么以物換物換油鹽，要么留著給病人補身子。唯有到了五月單五這天，人們才舍得煮上一鍋雞蛋。剝開蛋殼，蛋白晶瑩，蛋黃沙軟，咬上一口，滿是幸福的滋味。
現(xiàn)在老家的老人，仍保留著端午吃雞蛋的習慣。在他們看來，這才是該有的樣子。
除了吃雞蛋，掛艾葉也是必不可少的儀式。節(jié)日當天，天還未大亮，大人們就會踏著露水，去田間地頭割回新鮮的艾葉。艾草的葉片肥厚，表面布滿細密的絨毛，湊近一聞，濃郁的藥香沁人心脾。將艾葉倒掛在門楣之上，隨風輕擺，仿佛給家掛上了一道天然的護身符。老人們總說，這艾草一掛，蚰蜒不敢鉆門縫，蚊蟲不敢進堂屋，連看不見的“邪氣”都得繞道走。
現(xiàn)在想來，那時老家的村莊還鮮有紅瓦房，更常見的是土胚房挨著石頭房，房頂卻一律都鋪著厚厚的麥稈。墻縫里、麥稈縫里不可避免地藏著無數(shù)的小生命，蚰蜒拖著細長的腳須，草鞋底（錢串子）則蜷在墻縫里，一到夏天，蚊蟲更是成群結隊。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里，驅(qū)蟲避瘟成了家家戶戶頭等大事。可見端午掛艾葉，不僅是對美好生活的祈愿，更是一種充滿智慧的生活方式。每一片艾葉，都承載著祖輩對健康的向往，對平安的期盼。
如今，早已離開了土胚房，但每年端午，我仍會在門前掛上一把艾葉，再向煮著粽子的鍋里放幾顆雞蛋。在熟悉的藥香、粽香里，在圓圓的雞蛋里，找尋著回不去的童年，回味著代代相傳、賡續(xù)不斷的最樸實的心愿——愿歲歲安康，愿人間無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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